专家与刻意练习

《为什么学生不喜欢上学》一书中，威林厄姆描述了专家的几个特征：

• 专家对于他们的领域有更丰富的背景知识；

• 专家能迅速从长期记忆中提取有用信息，对所遇问题作出正确表征；

• 专家的知识迁移能力更强；

• 专家可以创新知识。

你会好奇，怎么才能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？我想，可能的途径是耐心谦卑地保持大时间周期的刻意练习。

为什么要强调「大时间周期」？

如威林厄姆书中所言，如果我们不肯花时间是成不了专家的。人们常说的「十年效应」：一个人不花上十年时间是不能在任何领域（物理、象棋、高尔夫或者数学）成为专家的。这个理论虽在不同领域得到验证。但是，最新的研究显示，刻意练习适用于改善认知复杂度不高的技能 如体育。而认知复杂度高的技能如医术等专业领域，有许多内隐知识，需要在情境实践中习得。例如，医生上学时要跟着执业的医师打下手，观察总结，然后再接触高难度的任务。研究也发现，如果要想在专业领域取得顶尖水平，刻意练习的作用似乎不是特别明显。

如图，深灰色的区域表示不能通过刻意练习解释的表现差异。

尽管如此，保持大时间周期的刻意练习，是进阶的唯一路径。因为一个时代的天才极其有限，你我大都凡人。10年之后就算不能成为专家，这一过程也提高了个人能力，或许可以成为 20%中的 4%。

刻意练习什么用？

威林厄姆认为，专家区别于初学者的厉害之处在于，专家在长时记忆中留有问题和情况的表现形式，这些表现形式本身是抽象的，专家可借此过滤无用信息，快速筛选出有用信息。但这需要专家具有丰富的背景知识以及能快速提取知识的能力。刻意练习就是帮助学习者将知识编码加工，存储至长时记忆区，以便随时提取。所以，这就要求我们在输入端对信息进行更好地处理。

工作记忆是一种对信息进行暂时加工和贮存的容量有限的记忆系统，在许多复杂的认知活动中起重要作用。如果说「长时记忆」是人脑的「超大容量硬盘」，那么「工作记忆」就是人脑的「高速内存」。

上图为巴德利教授提出的工作记忆模型。

「工作记忆」模型中不仅包括短时记忆的信息，还包括对信息所处理的各种系统（类似于计算机内存中的操作系统和程序），如「中央执行系统」、「情景缓冲器」、「语音环路」、「视觉空间画板」等。刻意练习就是在帮助我们改善工作记忆，进而强化长时记忆。

如何刻意练习？

学会精细加工（elaborate processing）

如威林厄姆在书中所言：知识的目的在于用相关联的事实来解释一个中心概念，而不是建立事实清单。而且，正如所有的教师都知道的，记忆事实清单的训练只能让学生闷闷不乐，给人留下学校枯燥单调的印象，弊大于利。

加拿大心理学家克雷克（Fergus I. M. Craik）与洛克哈特（Lockhart）于1972年提出记忆加工水平理论（Levels of processing model）。在这个模型中，记忆不是取决于材料能被保持多久或材料储存在哪一个系统，而是取决于识记信息的最初编码形式。

一些加工只达到表面的或「浅层」的水平，就不会有好的保持效果，而另外一些「精细」的加工则能够改善信息的保持。根据加工水平论的观点，只有更深入地分析材料而不是借助于复述和重复，才能真正地改善记忆。

那么，怎么对知识精细加工呢？一个简单的例子：

如以诗歌形式将二十四节气串联，加工成优美的《二十四节气歌》，就极方便记忆：

立春梅花分外艳，雨水红杏花开鲜； 惊蛰芦林闻雷报，春分蝴蝶舞花间。 清明风筝放断线，谷雨嫩茶翡翠连， 立夏桑果象樱桃，小满养蚕又种田。 芒种育秧放庭前，夏至稻花如白练； 小暑风催早豆熟，大暑池畔赏红莲。 立秋知了催人眠，处暑葵花笑开颜； 白露燕归又来雁，秋分丹桂香满园。 寒露菜苗田间绿，霜降芦花飘满天； 立冬报喜献三瑞，小雪鹅毛片片飞。 大雪寒梅迎风狂，冬至瑞雪兆丰年； 小寒游子思乡归，大寒岁底庆团圆。

威林厄姆在书中也提及字钩法、位置记忆法、联想法、首字母缩写法、首字母联想法、唱歌法。这些方法正是在给记忆增加视觉、听觉等方面的细节，更好地促进信息的保持和编码。

学会迭代优化

刻意练习有四个特点：

1. 具有定义明确的目标；
2. 练习是专注的；
3. 包含反馈；
4. 需要走出舒适区。

以锻炼为例。自由锻炼，就保持一定的频率即可，今天散散步，明天慢慢跑，后天骑骑车，怎么高兴怎么来。刻意练习则根据明确的目标，如是要增肌还是减脂，然后制定运动方案、食谱等。坚持一段时间后，通过测量数据（如体脂率、体重、三围）获得反馈，再以此确定是否需要调整方案，走出舒适区，直至达到理想效果。

清儒李光地《榕树语录》有段精妙之语：

凡瓜果时候未到，纵将他煮烂，他终是生。人只知春生夏长秋收之为功，不知成物却全在冬。五谷至秋已成矣，若当下便将来下地作种，终是不好。毕竟收过冬，生意才足。人见其已入仓囷，以为既死。不知他生意在内，自己收缩坚固，以完其性。可知贞下起元之理，一丝不错。凡学问功夫，火候未到时，勉强为之，终是欠缺。

技能精进、纯熟，用时才会顺手，如此，必须历经大时间周期的刻意练习。如冬之成物，生意蓄足，始完其性。火候练到，方见功夫。

专家有时正如那天上繁星，想要触碰，却是困难重重。但尝试的过程却满溢着乐趣。一个国家，一个民族，总会有那么些发光发亮的人，照亮前路。

愿你乘风好去,砥砺前行，成为那一颗闪亮的星星。

References

• Macnamara-et-al.-2014.pdf
•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eliberate Practice and Performance in Sports